若燃

世界上本没有那么多萌点,
直到你把它写出来,就变成萌点了

【APH拟人学-Sidestory 1】

两河流域古文明,苏美尔&阿卡德,骨灰级鼻祖,史实向,微虐。


苏美尔-苏默
阿卡德-那拉姆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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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小剧场:故事的开始

1

“你是何人,竟如此放肆!”

——这就是他和他的相遇。没有底格里斯河的恩季以波声旁听,没有伊南娜从九天之上投下慈爱的注视,没有青金石或绿玉能昭示这段命运的走向。

那拉姆辛是城邦的儿子,王的儿子。从小到大,除了父王、长兄和天神,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臣服,而眼前这个人,竟让祭司长献上属于王国的铜币、黄金和象牙,跪在自己面前恸哭,尖锥帽如同濒死者的手指向长空颤抖。她说了什么那拉姆辛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耐烦地拿起神塔里的绿玉斧头,拽着祭司长的颈链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带路。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个村庄,明明是无比肥沃的土地却荒无人迹,仅有的几栋房里也没有蒸煮的炊烟。河水清澈,莎苇摇抚,祭司长停下脚步,低眉敛目地告诉他这是自己达到的最远之处。他看着面前砌得最整齐的一栋房子,握紧手里的斧子,想也没想就踏了进去。

“是你把吾邦之祭司长惊吓至此?不过是战败的俘虏,我一根手指都不用动便可拧下你的脑袋!”土屋很狭窄,只有进门处有阳光摄入,那拉姆辛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只能看到自己脚边有个火堆,在乱灰碎石边,蹲着个人,拿着个东西敲敲打打。

“你挡住光了。”那人有着黑色的头发,连自己长什么样都懒得让王子看到。

“放肆!”那拉姆辛一脚踢翻火堆,将对方踹倒在地,斧子眨眼之间已经抵上对方的喉结,他后悔自己只是从神殿里拿了一把玉斧,要是石斧,了结他会更方便。

“你们给我的白银,被你自己踢翻了。”躺在地上的人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瞪着他,毫不掩饰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给你的白银不过国库的冰山一角,天下的财富迟早都会用来装饰阿卡德的荣耀!倒是你,使吾邦祭司长蒙羞,只有死路一条!”那拉姆辛的斧子劈了下去,玉石硬而脆,切断人的气管和肌骨力度不及兵器,看来这人要痛苦一阵才能成为艾利什启迦女神的奴隶,不过这正合他意。倒在地上的人血喷溅了一地、一墙、一屋顶、一身,那拉姆辛厌恶地转身离开,沾满血的手却攥住了他的腕子,力量之大简直不像濒死之人,他低下头,看到另一只手递过一个沾满血的、只有环头一圈和前端两点弯曲作为装饰的银冠。

带上。那人的眼神说,他的气管已经被砍断了,不能说话,但目光里满是期许。那拉姆辛不屑地甩开他的手。那人眼中的光芒陡然暴涨,随即,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血手如蛆蚁般跟了上来,滴血的银冠被放在右手上,而他的右手罔顾指令地、径直将它戴到了头顶。恐惧和愤怒来得一样迅速,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感情,强大的冲击力就贯穿了他,头冠发出耀眼的光芒,土坯房被气流震得摇摇欲坠,嘶叫着蒸发出浓尘。

“完成了。你啊,还真是麻烦。”

——那拉姆辛发现自己还活着,那人更是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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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是哪个城邦的祭司?还是巫师?”

那拉姆辛把银冠丢在地上。他本以为这会是个像诅咒一样难以摆脱的东西,但事实上完全不。那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缓缓收拢被他踢翻的火堆,捡起银冠,又开始敲敲打打。

“他们叫我苏默,我是一个银匠。”

“笑话,没有银匠有起死复生的魔力。你戴在我头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达成契约所用的物品。”

“什么契约??”

银匠放下火钳,黑色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能暂时让冥神蒙蔽双眼、时间忘记流逝的契约。凭此契约,你与我一样脱离命运与死亡,成为世人命运的见证者。在冥神找到你我之前,我们要记住所有自己能记住的、有关自己和自己国家的过去与未来。”

那拉姆辛听得一头雾水:“要记什么东西?”

“……你的城邦完蛋以前所有的事情。”

“那是记不完的——阿卡德自大洪水之后便已存在,也必万世不朽。”

银匠笑了笑,用干莎草擦净手里的银冠,把它摆在矮台上,拿起斗篷。“那也要记住。不用担心,契约为你准备了足够的力量。我们该走了,时候也不早了,你的王和城邦想必也在为他们久久未归的王子感到担心了,很多事情我们日后会有时间说的。”他出门的时候,喃喃地念叨,“那拉姆辛……神之所爱,真是个好名字。”

那拉姆辛没报过自己的名字,但这个巫师若能起死回生,那知道他的名字应该完全不是难事。

他应该向父王举荐他,等现在的祭司长去侍奉冥神的时候,他会非常胜任这项工作。长兄肯定找不到这样的人。

2

和苏默达成的契约的力量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那拉姆辛发现自己在碰到别人的时候能看到他/她的所有记忆和感受。刚开始是祭司长父亲和母亲,兄弟,然后是战士、商人、农民、战俘、奴隶、异乡人;狂喜和痛楚,恐惧和期望,箭矢穿过躯体,伤者在呐喊和悲号,无尽的血流漫过胸膛、无生命的肢体堆叠起黏滞的触感,街市,窑炉,商铺,叫卖,耕作,生活……这一切挤在他脑子里,令他似的恍惚时而狂躁。

“那拉姆辛,你最近怎么回事?站在战场上都发呆,你的勇气去哪儿了?!”母亲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语气里充满愤怒和忧虑。

“……”那拉姆辛的脑子里又涌入了她的记忆,他几乎狂乱地挥开她的手,提着自己最心爱的长矛,寻记忆来到银匠和他见面的河边。

一片废墟。

“别见怪,我投影的是自己的家,现在被你们烧了。”

那拉姆辛猛地转过身,长矛抵上苏默的喉咙。他被所有人的记忆折磨得无法安眠,眼前一刻不停地回放着涌入的一切。“你给我下的是什么诅咒!”他血红着双眼嘶吼,“立刻把它给我他/妈的收回去!”

“做不到。”苏默淡然地说。

那拉姆辛目眦欲裂地瞪着他,突然狂笑一起来,挥矛捅向他的脖子:“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苏美尔的妖巫!!打不过我的族人,就来向我寻仇,你们南方人也就配会用这些阴损的小伎俩!”

苏默在跳开的瞬间捂住了脖子,血液喷涌而出,他飘动的斗篷下露出几道又深又长、干涸泛黑的伤疤。那拉姆辛知道这是打倒这妖巫的好机会,扑上去连补数矛。然而对手异常灵活,抓住了他攻击的空隙突击上前,近身之时,那拉姆辛只感觉到胸前猛然一凉,浑身的肌肉和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了,然后是搅动和炸裂身体的痛楚。他扭曲着跪倒在地,感觉呼吸被迅速抽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默拔了两次才把刀拔出来,他浑身发抖,退了两步便瘫倒在地,飞速收缩的肺让他窒息,浑身都在尖叫着寻求空气,他不得不动用剩下的魔力修复自己,十指深嵌入地抠紧泥土。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僵持了数小时,直到流出的血液浸透了身下的大地,稀薄的魔力将冥神的魔爪一根根掰开逐远。

“把这诅咒给我解了。”那拉姆辛唯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不行。每个国家都要有一个记录者,我向天之父安乞求指示,他告诉我就是你。”苏默气如游丝。

“放屁,他明明应该让农神降恩,我们都快饿死了谁有闲心给他记这些,再说了这有个蛋用。”

“正因为世人觉得它无用才要记录。人的本性不会改变,若没有过去以参照,犯过的错误便会像车轮一样滚动,不停回到起点。”

“那只有我知道有什么用?”

“你会写字吗?”

“什么叫写字?”那拉姆辛欠起身子,他又能动了,看来这个诅咒还有不死效果,这在战场上倒不是坏事。

“只有在记录者彼此杀戮时契约的不死效果才能显现,面对普通人时,记录者和一般人一样。”苏默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

“那我记住的东西不是更白记了?”

“所以,趁你死之前,把能记的东西记下来。”苏默叹了口气,拉起他,到河边捡起一根木条,在被冲的平实的土上深深浅浅刻了几道,“死了之后记忆应该会跟着去到冥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之前还没碰到过死去的记录者。来,你过来看这符号,这是'牛'的意思。”

“你碰到过别的记录者吗?”那拉姆辛撇了一眼地上的鬼画符问他。

苏默沉默了。

“你今年多大?”

“……我不记得。这种记录东西的方法都是我自己想的,在我记录的时间里,洪水毁灭了人类数百次。”

那拉姆辛沉默了。“那你一定见过我不少的祖先。”

“也许见过,也许没见过。”苏默露出了他认识他以来第一个微笑,他笑起来很憨厚也很淡然,“但是不属于我城邦的人民,我可以选择忘记他们。你也知道,当人们去了阴间,埃莉什启迦为了不让他们再对人世留恋,在七道门前剥去了所有美好的记忆,留下仇恨和悲惨,使亡灵变为散布疫病和恐惧的魔使。他们关于爱和温情的记忆,从此只能存在于人间的记忆和怀念里。难道想让自己和先祖都只给后世留下恐惧?”

“不。”

3

那拉姆辛和苏默达成了约定,在不打仗的时间里,他跟着他识字。

苏默是个好老师。他很有耐性,对他的毛躁和不耐烦一笑而过,甚至会有些享受地看着他抓脑袋、提着矛在地上戳啊戳、暴躁地丢下泥板去河里洗脸然后回来接着愁眉苦脸。等他能抱着自己的泥板记事了,苏默就把台子让给他,自己蹲在地上打炼银冠。那拉姆辛刚开始的时候没太在意,但后来,他发现苏默似乎总是在打制银条,只在冠面处把银条弯成不同的形状,有的是山峰一样的锯齿,有的是水涡螺旋,有的是太阳,有的是月亮,有的是星辰,有的是江河的波纹,有的是战斧,有的是流泪的眼睛。不过没有他给自己的、银条两端一头朝上一头朝下的的简单纹饰。

“你打这么多冠冕有什么用?马上会有人来当记录者吗?”

苏默没理他,他正忙着焊好自己手里的银冠,这次是谷粒。“嗯,手艺精进了不少。”他打完之后吹了吹冠面,有些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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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姆辛现在也活了一百年了,自从父王过世,他的长兄掌握了国家,他便明哲保身地将自己献给了神灵,终日在神塔里与祭司长为伴。他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她,要她给自己在神塔之底留下一个房间,并嘱咐她这是神喻,不要告诉任何人,然而时间流逝,一代又一代祭司长与他越来越陌生,而他为了记住更多人的故事也不得不奔波在外,尽全力接触各种人,渐渐的,神塔下的房间被废弃,而他,成了时间缝隙里的躲藏者。

“我记住的东西太多了,感觉自己简直不能正常生活。”有一次他坐在地上跟苏默抱怨。虽然两个人来自敌对的城邦,但现在,他反而是最能理解他心情的人,而且他发现这南方佬比他聪明,三言两语就能化解他的烦恼。

他不记得这是苏默第几次投影出不同的房子,但反正是在城外这条河边。只要他去找他了,他就一定在,就像一直在等他一样。

苏默刻着泥板,顺手拿了自己身旁一块大一些的丢给他:“看看这个。”

“这是啥。”

“星图和数字。我活了这么久,只有这两样东西最让我感到亲切,它们和我们一样都没怎么变。看久了变化,总会想看一些不变的。”

那拉姆辛只看了一小会就撇了撇嘴:“没意思。”

苏默瞥了他一眼,他早就能分辨出自己的学生是在怄气还是真的不想看了。然后他叹了口气,教给他一个封锁记忆的方法。

“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教给我!”感觉到脑子里所有活分的事物都暂时沉默下来,那拉姆辛在狂喜的同时气得不行。

“因为我用过这东西。它能让你舒服的遗忘,但解封的代价是极端的痛苦。痛苦到那一瞬间你会后悔之前所有的封印。”

“那就不要解开不就得了!”那拉姆辛开始调出一个个故事,把它们打好包丢进脑子深处,“我已经很久没像个正常人一样大笑和享受人生了!”

突然间记忆里闪过银冠的光芒,那拉姆辛停住了,这是自己的记忆。“喂,苏默,我能把我变成记录人这事也封印起来吗?”

“不行!”苏默的语气里有强烈的惊恐。

“啊~看样子,你是不是之前把自己封了,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那拉姆辛揶揄地看着他,难得这人这幅模样。

苏默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咬着腮帮子瞪了他半晌:“记录人的职责非常神圣,这样太危险!”

那拉姆辛点点头,放过了自己的记忆。不过他确认苏默肯定干过这件事,以后得好好问问他。

那天晚上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一个奴隶看管的牛棚。他化装成乞丐流浪了两天,又装死尸才逃过了士兵拉奴隶去前线,才找到这么个地方。要搁一百年前,他会把冒出这个想法的人的脑袋砍下来挂在桩子上,但当记录人当了一百年,贵族贱民、上战场的是勇者不上战场的是懦夫什么的他也不在乎了。贵族会变成贱民,贱民也会变成贵族,上战场的可能是因为无知的贪婪,躲在后面的可能是因为懂得生命的可贵;虽然在太平的时候他们之间隔着乌鲁克到西帕那么远的距离,但战争一来,什么都无所谓了。睡前他摸了那奴隶一下,毫无意外地又看到了无尽的记忆,被鞭笞的疼痛。

他的火气蹭就上来了。

去你妈的,我才不想当记录人,苏默那家伙还活着,证明封印了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解开就是了。那拉姆辛小心翼翼地挑出自己脑子里有关苏默和记录人的片段,然后把剩下的都丢进了记忆深处。

4

狂喜和痛楚。恐惧和期望。

箭矢穿过躯体。伤者在呐喊和悲号。

无尽的血流漫过胸膛、无生命的肢体堆叠起黏滞的触感。

士兵将敌人尸体的头颅砍下,残躯踹到一边,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但自己又记得不甚清楚。

“嗌,那拉姆辛,你这战绩可以啊,以后可以去做将军侍卫了!”

“是啊!而且还会记账,这可是军营里不可多得的才能!哎,这东西你是哪里学的?”

“啊……其实我也不太记得。”士兵抓了抓脑袋,“我当年参军的时候就记得自己叫那拉姆辛,以前是个银匠的学徒,我记得他那张脸,但是他叫什么我忘了。他为了要我记录什么东西要我学写字,别的我都记不住了。”

“说不准你也学了炼银的技能然后忘了!你前老板要是见了这样,还不得打死你!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得了,早点睡吧!明天接着去下一个城邦!这快到海边了吧,应该是南边最后一个城了,抢足了,这金银粮食和女人奴隶就全分给弟兄们啦!”

战斗进行得毫无悬念,他们冲进村庄肆意抢夺,把顺从的村民驱赶到一起绑成一串,反抗的通通杀死,在浓烟和凯旋的歌声中离开。在村落边,他们遇到了最后一组埋伏的村民,他们用数量优势轻轻松松围歼了他们。

“快来人!这边有个家伙不好搞!喂!那拉姆辛!”

一个野人披头散发,浑身赤裸,嘶吼着掰断战友的脖子,那拉姆辛把自己这边的敌人解决掉,提着自己最心爱的长矛赶到那个战场,毫不犹豫地将那野人扎了个透心凉。

血液突然喷涌而出,如同一个喷泉,有的士兵发出惊呼,因为这人的血量远远多于常人,将四下的地面都染透了,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拉姆辛一脸厌恶,长矛往后一拔,那人仰面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正配上他唯一之前有印象的人的脸。

老板?!

那拉姆辛表情一变,但还维持着持矛的动作,矛尖顶在他脸上。

野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目光开始涣散。那拉姆辛看他的嘴巴还在动,出于恻隐和对反抗到底的人的敬意,他低下头去。

“小心!”

野人一声长啸,捏住他的脑袋将他摔倒地上。鲜血很快浸透编甲,将那拉姆辛浑身弄得湿乎乎的,那拉姆辛和他搏斗着,却被对方扮过脸,正视着他的眼睛。

那拉姆辛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最小。

那顶一头朝上一头朝下纹饰的银冠、祭司长的眉眼,父王母亲长兄的话语,田野市肆朝堂神塔地牢贫民窟工匠坊战场苇荡里河流边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喜悦痛苦惆怅遗憾满足不安悔恨不屑开心珍惜浪荡愁苦一切的一切,像是引爆了埋藏许久的地雷坑,接二连三地炸了开来;沾在身上的血化成了情人的爱抚、春风呼啸秋风刀割、奴隶主的鞭笞穿透血肉的武器,刀刀凌迟,剑剑入骨。那拉姆辛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苏默身上滴下来的血如同传说中侵蚀肌体的虚无之毒,将他的皮肤由表及里,缓慢地灼烧殆尽。他身后的士兵不明所以,一个劲地想砍倒压在战友身上的敌人,却不知这样只会让他的血流的更多。

“给……我把……眼睛睁。开。”苏默把那拉姆辛因痛苦闭起来的双眼眼皮生生翻开,眼睑都露了出来。

又一波剧痛和战栗席卷而来,那拉姆辛哀嚎,然后胸腔被苏默压住,发不出声。这次涌入的记忆数量巨大到足以融化他,沉重的令他窒息。这与他自己的记忆不一样,他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如此多的繁华和美景、华丽的珠宝、传说中的神王、浩瀚的星轨、祭司的预言、成篇累牍的典籍、来自远方的宝物和商人们的传言,但也没有如此深的忧愁、苦闷、离乱和怒火。那些一片片的废墟,被烧毁的残骸,在自己看来是胜利的战果,但此时他的情感传递过来,愤怒如同日神炎灼的目光将世界燃烧殆尽。

那是苏默自己的感情。那拉姆辛惊恐地意识到。

感觉到了吗。

苏默的声音挤进脑子。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是痛悔、残忍,报复的快感和弥漫的悲伤。

……你他妈的别死!我不要你的这些记忆!那拉姆辛瞬间慌了,他想把他推下自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刚经历过记忆传输,浑身无力,根本动不了这人分毫。

呵呵。明明是你捅的致命伤,在这里又装好人了吗。苏默淡淡地看着他挣扎,眼睛里露出嘲讽的神色。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自从我杀掉上一个人,还没什么让我这么如释重负。可惜后来我把那人的记忆都删掉了。没留下什么给你看,真是可惜。

我也可以把你的删掉!苏默你个垃圾给老子听着!别他妈死!你躲了冥神上千年,这回没什么区别!你他妈的还是敢死老子就把你所有记忆全删掉!

你不会的。

……操!那拉姆辛终于挣脱了他的压制,野人的身体如同巨石翻到在地。

“这个人别弄死!他是个大巫师!把他带回去见王!!”他歇斯底里地对战友喊道。

战友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看他身后。

那拉姆辛回过头,苏默的尸体俨然变成了土块,一点点地消解,归于大地。

“苏默!!!!!”

所有记忆开始在那拉姆辛脑子里蒸腾,有的是他自己的,有的是苏默的。这些记忆仿佛有意识彼此抱在一起,属于相同内容的就彼此连接。苏默的记忆远比他的悠远晦暗,但在结尾的地方,他教他写字的地方,他记忆里的色调和他自己的记忆一样。

“终于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记录者了,真不容易。虽然不算学习的料,但打仗是一把好手。”

这是当时的苏默在脑子里想的事情。那拉姆辛从来没注意到原来苏默的声音有这么温和动听。

“不过挺机灵的,大概好好教教就行,这样以后的大事件不会总觉得缺个见证人了,真好。”

“唉,笨成这样。”

“嗯,还挺聪明的,数学进步比自己想象的快。”

“星图都不爱看……无可救药。”


“要不要教他记忆封印呢……看不下去他这么痛苦……但是好像……啊,想不起来了!脑袋好痛!”

“啊,算了,应该不会出我这样的问题。他比我勇敢很多,运气比我好,应该会比我能能更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吧。技能这种东西,还是有能多传下去就传下去一些好。”

那拉姆辛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这些声音,回荡了很久,回荡得他忘记了自己许下的要忘记的诺言,回荡到一个世纪后他的土地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出现越来越多的城邦、越来越多的记录人,回荡到自己愈加老去,成了那群年轻人的领头羊。


有一天,他拒绝了那些年轻人的邀请,在自己的小作坊里打制金冠、并给它嵌上青金石的时候,他终于明白,那种回荡,名为怀念。


就像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如此复杂的王冠制作工艺,但最珍视的,仍旧是苏默当年的那个破银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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